瞎子和尚双手合十道。
“小僧不知三位施主究竟是哪一位要请小僧吃斋。”
李玉湖不知司马云怎会突然让李沐智带这么一个瞎眼和尚上来,因为他不觉得司马云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他也大概明白一个道理,司马云做一件事情说一句话都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今司马云又如何会看上这瞎眼和尚?
不过李玉湖并不问司马云,他反而笑着问这穿着福田衣的瞎眼和尚,他的年纪应该有四十左右,脸上虽有风尘,不过却是打理的干干净净,除了头上生出不少头之外,其他地方看起来绝对是一个中规中矩僧人。
“哪一位请大师你真有如此重要?更何况大师看不见,你只需要记下我们有人请你吃下一顿饭就行,不需要记得那人是谁,因为你看不见他的样子,所以那人究竟是谁对你来说并无多大区别对不对?”
“施主所言的确有理,不过小僧虽然眼瞎,心却不瞎,认不得几位公子,却能认得几位公子身上与众不同。”
“哦?是吗?”
李玉湖有些诧异。
“那你倒是说说我三人有何不同?”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不错回答,谁知这瞎眼和尚竟摇头道。
“说不得,说不得。”
“既然说不得,那我也就不让你说了,请大师上来的不是我二人,是我身边这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公子,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请大师上来吃一顿饭,不过我相信他肯定有话要跟大师说。”
“没错,我的确有话要与大师说。”
司马云在李沐智与李玉湖注视下给这和尚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天寒地冻,大师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分明是水,却说是茶,二人疑惑不解间却见那和尚品这么一杯白水像是品味世间珍馐一般。
“施主好茶。”
“大师明知这不是茶,只不过白水而已,为何要说是茶?”
司马云笑问,瞎眼和尚道。
“在小僧看来茶就是水,水就是茶,更何况小僧从未喝过茶,也分辨不出来茶和水的不同,再者,小僧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热水,大部分时间都是渴饮山泉,饿吃青果。”
“可是佛门清规戒律中并无不许喝茶戒律,大师为何不饮茶。”
司马云不禁再问。
和尚轻声道。
“佛门的确没有不许饮茶戒律,小僧不喝茶是因为小僧怕喝了茶之后就再也喝不惯寡淡的清水,所以小僧宁愿不喝茶。”
“大师说的好像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我倒是见识了,只不过大师分明有驱散世间怨念的无上能力,为何不去寻一香火旺盛古刹做那寺庙被万人尊敬的得道高僧,偏偏要做这行走人间苦行僧风餐露宿,甚至连一碗热水都讨不到,我相信世间总还是有善人的,一碗热水总还是有人愿意拿出来,大师又怎会喝不到热水?”
“因为小僧只度死人,不度活人,所以在世人眼里,小僧就是一个晦气和尚,不愿与小僧这晦气和尚接触并怨不得别人,更何况小僧生平也只会度死人,香火鼎盛寺庙虽好,终不是小僧所愿,就像小僧说的,喝惯了茶的味道,总是喝不来淡水的,对于世人来说,那些香火旺盛古刹是茶,江湖是酒,可对于小僧来说,江湖是茶,寺庙才是水。”
司马云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他是很少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大师,能不能问问你生平度了多少人?可有计算过?”
司马云问这问题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谁会这么无聊计算这些事情,就像你问一个曾经杀了很多人的人,总共杀了多少人时,他也大概不会记得,就算记得也不过只是记得那么一些印象深刻的,只是倒不曾想到和尚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僧平生只度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了的人,一个是即将会死的人,通常面对这种人,小僧都会提前给他念一遍往生咒,所以小僧才会如此不被欢迎。”
“大师的意思是如果谁会死你都会提前看出来?可是你并没有眼睛,如果有眼睛的话,或许能如同山中方士那般看出一个人的相貌以及是否有血光之灾。”
“小僧已经说过,小僧眼睛瞎,心不瞎。”
司马云总算明白自己这么突如其来一顿斋饭却是阴差阳错的捡到了宝贝。
“我希望大师在见到我们几个人的时候不会替我们念往生咒,因为我们还不想死,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死很多人,大师应该跟着我们前去看一看,你说过你不管活人,只管死人,能度那么多人对大师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大师以为如何?”
这和尚沉默约摸一杯茶时间,随后才轻声道。
“小僧也许忙不过来,小僧如今修为不够,一次性度不了那么多人。”
“大师可以连着几天几夜不睡觉。”
“小僧也是要吃饭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度更多的人。”
“那看来大师在这接下来的一路上恐怕都要提前念诵往生咒了,不然到时候恐怕真的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