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瘸子的话让大楞很是疑惑:好好的一块坟地,平常没人碰、没人理的,能有什么事?又和家里娃娃们跌折胳膊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初不是说的给选了个好地方吗?他往前瞭了瞭前面走出去老远的文瘸子,这个老汉到底给是不是给选了个好地方?
到了坟地里,才刚刚一年多的坟堆子上长满了柴胡和马马草(作者注:马马草,当地的一种药材)。这也是官庄人早就见怪不怪的事了,坟头上什么草都长的比别的地方茂盛。
大楞开始要拔掉这些杂草,文瘸子没让,还说这么旺的坟头草,是家业旺盛、光脉悠长的预兆,有讲究不能拔。大楞罢了手。
文瘸子还是先从自己背着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这时候大楞才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上回大黑夜的,打着个电棒子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这个小匣子三寸见方。。厚度在寸半上下。通体朱红色,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漆皮有些掉了,但露出来的木头透着一股油光,其中一个角带着的吊穗毛都快秃了。一看这个东西就是文瘸子天天握在手里摸来看去的,估计年头也不会短了。。…。
端着这个小匣子走了半天,文瘸子脸上的色变了。先前是沉稳有定的,渐渐变得庄重甚至疑惑困顿起来,他摸着干瘦下巴上也没剩下几根的胡子,摇头点头,点头摇头,一走一停,一停一走。搞得大楞也跟在后面,一走一停地,好几次都撞在他身上。
总算看完了,文瘸子收了小匣子。爬到坟头上面的圪楞上往东南方向的远地方看,不出声看了一阵,又从坡上出溜下来。顾不上拍土,朝东南角的崖边上跑过去。大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看到老汉脚高脚低都顾不上了一阵风往过跑,肯定是出大事了!他也跟上跑开了。
这一老一壮两个人一个瘸在前,一个瘸在后地往那里跑,梁上是两个人一连串的影子,叫人看的感觉见有些别扭。
到了崖边边上,文瘸子站住了,嘴里倒吸着气,吸气吸得过劲了,大楞都能听见他嘴里斯斯的声音:怎么会这样,这怎么会成这样了?
大楞:叔,怎么了?
文瘸子:大楞,你就没觉见崖边上往沟里塌了这么大一块?!。…。
大楞:谁能注意到这个,对面这道梁上除了各家有几块坟地以外。没种什么庄稼,肯定平时也没有多少人来。就是上坟,一年到头也就是来一半趟,又不是住在这里!兴许是今年春上的雪消的水太多,洇到地里洇太深,又是个边边上,就洇塌了。一个崖边往沟里塌,断不了的事情。
文瘸子:看你说的,这一塌了,就塌出灾祸来了!
大楞:叔,你是说,我家娃娃们老是跌着胳膊,就是因为这里塌下去一块?
文瘸子:大楞你看,原来我给你爹在半夜选的坟地,从天格地格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天格正对文曲,地格饱满整罗。对应的就是后代子孙不光能一辈子平平坦坦,四平八稳没什么灾啊祸啊什么的。还因为你爹的这个位置上倚文曲,文脉盈足绵长,能叫你家辈辈都有读书起山的人。可是现在,我也不敢说将来是好还是坏了。唉,怎么会塌成这个样子呢?
大楞算是听明白了:那叔,现在咱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能再想想办法了?…。
文瘸子:有办法也是夹袄破了用裤脚补啊,已经没法和以前的好天格好地格一样了!。…。
大楞:那怎么着,咱也不能看家里几个小娃娃老是断胳膊断腿的呀。能救就救救吧。你说咱们怎么弄吧。
文瘸子:我看要不我们半改半补吧。先把你爹的坟堆方向往正东改,避开塌了的那片崖边边,算是惹不起躲得起这个凶煞。再有就是在坟地西北、东南朝向三步、五步、七步的地方栽树,用木脉的温润平和把剩下散过来的煞气都给挡在外边,算是做个护佑。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这风水上的事,是个自然的道理,很多时候人说了也不算啊。
大楞听明白文瘸子补救的办法,扭头往庄里走,准备叫人来打帮改坟头的方向。文瘸子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大楞:这不得回去找人来打帮来改坟向吗
文瘸子:自己改。。这么个凶煞的事,叫别人给你干,你这不是害别人吗?我给你指方向,你自己弄!
大楞从坟堆底下开始挖,一个人楞是干了半天才掏出个洞,总算是看见当初堵住墓洞口的那些个口袋,他猫着腰从洞里爬出来,问文瘸子怎么个改法。。…。
文瘸子叫他先是起开洞口,钻进去把他爹的棺材往正东推,推到位了再出来把洞口改向正东就可以了。大楞拿铁锨捅开几个口袋,人钻了进去。刚钻进去眨眼的功夫就又钻了出来,爬上了地面。
文瘸子:你怎么又上来了?
大楞:得回家拿些铁丝什么的。棺材走样走的很厉害,有的地方也有些裂开了。不捆住些没法推。
大楞拿来了绳子。再到洞里,用铁锨把撬起棺材一头,把绳子一头穿过去,捆扎实了,连着捆了三四根才算是把棺材给拾掇周正了。他试了试,两只手推,棺材不动,用肩膀抗也不行,于是坐在地上用脚蹬,才算是有些动了。原来,大楞给洞口堵了那么多的口袋,水没有从那儿进来。却是从蛇虫蚁兽的窟窿里渗进来了不少的水,棺材底下全是干了的淤泥,棺材连着淤泥,叫大楞一阵好推。
出了一身臭汗的大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