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有些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我自己去就行了。”

除了这句,她还能说什么,要求什么,抱怨什么?甚至连追问理由都不是她可以做的事。

说不清为什么,沈晓的心里涌出一阵烦躁,却又不得不强装若无其事,甚是轻松愉快。她害怕医院,因为不知哪个不上路子的人吐血向她推荐了周国平的那本《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读了两遍,哭了两场,甚至这几天闭上眼睛就是第一页上妞妞的照片,她的左眼要比右眼小很多,因为那个吞噬光明,吞噬生命的肿瘤,因为冰冷的x光机和庸医的通力合作。看着一个灵动的生命从诞生到枯萎,在揪心的疼痛之外,一种有关失去的恐惧袭上了本就脆弱的她,似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总在一切好像要开始美好的时候,突然出现,搅乱一切。像是个深陷在黑暗中的人,她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比如……荣澈宽阔温暖的手掌。

沈晓自嘲地在心里深叹一息,路是自己选的,自作孽不可活。

电话里的气氛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沈晓开始反思自己不该有的依赖,极力收敛自己已经不受控制,甚至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绪,而荣澈……他也不知道在千里之外,沈晓浅浅疏离的笑意背后,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在乎。

轻轻敲了下门就推门而入的李婉微微一怔,马上压低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过会再来。”

“不用不用,我正好说完了。”沈晓出声阻住刚要转身出去的李婉,对电话里说了句,

“那晚上再说吧。”

“恩,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

荣澈挂上电话,也叹了一口气。

听的并不真切,但是李婉知道那就是荣澈,没有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只有她自己了解,现在这个笑容里包含了多少讽刺和自嘲,

“没什么事,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说着伸出手轻轻按在沈晓的小腹上,又缓缓地收回去,“怀孕一定很辛苦吧?”

“头三个月比较难熬,过了就好了。”沈晓低头甜甜一笑,也伸手在肚子上摸了一下。孩子,是个甜蜜的负担。

视线扫过沈晓无名指上的戒指,李婉拍了下她的肩,“有什么事要帮忙就和我说,不要客气。我先走了。”

她想问的……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开口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在荣澈飞到英国求她不要结婚的时候,仍然一意孤行。不管是因为爱得太深,伤得太重,所以赌气任性;还是面对千疮百孔的感情,疲惫地只想逃离,那天她选择了看着荣澈颓然离去。哪怕暗自湿了眼眶,那时,她告诉自己,她找到了更好的。那个人为了她不沈一切,爱得狂热。梦幻般的求婚,极致浪漫的婚礼,无处不在的甜蜜惊喜,然后……在最高处重重跌落,仓皇收场,就像是发了一场梦,猛然惊醒,带着一些浅浅的痕迹。可当她回国再次见到荣澈,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睛,她才知道,那不是一场梦,一切都已经变了。可她似乎还停在那个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唤她名字的秋日午后,愈想忘,愈难忘。

“怎么了?”陈辰扶住迎面撞上他的李婉,“怎么失神落魄的?”

李婉恍惚地看了他一眼,“今晚有空吗?”

陈辰一愣,这是李婉第一次开口约他。做着男女间最没有距离的事,从酒醉到清醒,从各自离去,到最后相拥一夜,可李婉对他来说,一直很远。

“我在家等你。”

说完,李婉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干练自信的模样,大步离开。她不是在等荣澈回头,也不是在等自己忘情,只是……路过的风景,所以偶尔会留恋会驻足,偶尔会,想回去看看,如此,而已。

陈辰望着她挺拔优雅的背影,无奈地勾了下唇,这样故作坚强的她,让人心疼。

早晨七点半,沈晓没吃早饭就匆匆出门了。今天是早就定好要去医院建档的日子,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到了医院,丝毫没有因为不是周末,而显得冷清。到处是赶早不赶晚的人,让沈晓紧张地握紧自己的手袋,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看了眼一开门就有一群人一拥而上的电梯,沈晓暗自摇摇头,还是选择了楼梯。

虽然肚子还没有充分的隆起,可体重的增加还有过度的紧张,还是让沈晓在爬了三层之后不免气喘连连。这次没有荣澈紧紧拉住他的手,几经犹豫,沈晓终于握住了医院那让她一想到就仿佛看见了病菌的扶手。一级一级台阶,慢慢地小心地走着,偶尔与其他来去如风的人擦身而过,沈晓都会不自觉低下头,看着自己黑色羊皮芭蕾鞋上的铜黄色铆钉。

妇科,仿佛这个地方总是和一些暗昧的味道联系在一起,这两个字总会让沈晓的心里冒出一种隐隐的羞愧。穿过长长的走廊,沈晓走进了妇产科。她似乎是第一个进产科的人,外间等候的椅子上已经了不少人,可当她把挂号单递给一夫当关负责叫号的护士,那护士向她朝最里面的诊室一指,

“产科不用排,苏医生在产科1号诊室。”

士清亮的声音在早晨略显冷清安静的候诊室响起,引来周围一种病人护士的驻足侧目。这时,另外一个孕妇在丈夫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到近前,手里也那一张挂号单。扫过她已经如同球状的身材,还有身旁一脸关切的男人,沈晓下意识地向后自卑地缩了缩身子,捏紧手里的病历,小声说了句“谢谢”就低头向里面冲。


状态提示:第75章 吃饭--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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