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书小媳妇似的跟在陈孝宗身后去林府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

定亲的事情一般只是两家商议,因为不是正式的提亲,所以并不一定需要媒人上门,但长辈是一定要在的。

通常来说也只是两家一个约定,男方家中送上一些礼物,礼金,女方收下,双方做好约定也就足够,有些更加郑重些的会写下定亲的文书,在其上将双方约定写明。

陈景书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新衣服,越发显得少年挺拔,前头来了林府那么多次,这一次却紧张起来。

只是等见了林如海,陈景书却觉得他比上一回更瘦了一些。

陈孝宗见了林如海如此也是惊道:“如何就病的这样了?我上回送你的白参吃了没有?”

林如海咳了几声道:“请大夫配了汤药吃了,倒是觉得精神确实好了许多,我还未谢你呢。”

陈孝宗道:“哪里就需要说这话了。”

林如海道:“去年大夫就说我不过是熬日子罢了,自从冬日里病了一回就一直到了现在,如今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还剩多少日子了。”

陈孝宗不由叹息。

林如海做巡盐御史还有一年多任期就到了,巡盐御史不比其他,是时常有调动的,圣上竟让林如海安安稳稳的在扬州做了这么多年,可见是十分看重他的,等到了任期说不得就要往上升一升,三品也是能有的,那可就是实打实的朝廷大员了,不是寻常小官可比。

可眼见着前途大好的时候,林如海的身体却又如此模样。

陈孝宗道:“巡盐御史也是个熬人的差事,你不若暂且辞了,先谋个闲差安心休养几年,圣上一直看重你,只是你也需养好了身子才好打算啊。”

林如海道:“若是养几年就能好的,我也不必苦苦在这里熬着了。”

说罢林如海叹了口气,回身坐在椅子上,如今虽已经入了夏,但林如海腿上却盖一条薄毯:“我只盼望圣上看在我这点脸面上,能善待玉儿,也不必念着她什么,只要能有一两句话的恩荣,便也够了。”

陈孝宗叹了口气:“真的不能好?”

林如海苦笑道:“我难道是那为了官位连命都不要的人?”

林如海这些年颇有政绩,他若是死在任上,朝廷总得给他后人几分照拂,这才显出皇帝的仁德,对臣子的关心。

若是如林如海这般的都人走茶凉,死了之后只余一yòu_nǚ,朝廷却丝毫不问,那未免太过薄凉了。

这东西虽是虚的,且也不一定管什么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只是说到这里,林如海又是一笑:“瞧我,今日是说喜事的,如何就跟你们讲这些了。”

陈景书想了想问:“林妹妹知道您的情况吗?”

这话让林如海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她知道一些,只是不算全部知道。”

他病成这样,去年还可瞒着一些,今年这副模样又如何瞒得住?

只是未免黛玉太过担心,不与她说什么生死之事罢了。

林如海道:“我这么早就给她定下亲事,也是想着就算我去了,到底也将她的终身大事先定下了,否则她自己可怎么办才好呢。”

说完这话,林如海却直对上陈景书的眼睛,他明明已经如此虚弱,但陈景书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可逼视的锐利锋芒,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暗淡,林如海道:“我今日这话,之前对你父亲说过,却不知他是否对你说过,若有一日我死了,玉儿不过一介孤女,又无兄弟,你若是不愿要这样的姑娘,也早对我说,我绝无半句埋怨。”

陈景书道:“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林如海道:“你如今不过十二岁,今日这样说,下月又不知怎样,何况三年五年之后呢?你是个出息的,日后高官侯爵家的闺秀贵女能见的恐怕也不在少数,她们既有偌大家业,又有父母亲长,个个美丽聪慧,你又如何呢?”

陈景书道:“我若是连这点子明白都没有,哪里就能十一岁中生员?”

林如海点点头,对陈孝宗道:“兆思公的意思呢?”

陈孝宗道:“我若是不愿意,今日也不会来了。”

林如海所担心的问题在陈孝宗看来都不是问题,毕竟原本陈家想要结这门亲事就仅仅是因为两个孩子处的好罢了。

否则陈家还贪图林家什么呢?

今日林家能给的,别人也能给,甚至很多人家能给的更多。

林如海道:“既如此,咱们就先把事情定下,只是他们如今年纪尚小,等玉儿及笄之后再行正礼,如何?”

陈孝宗道:“理当如此。”

又送上各色礼物和礼金,林如海按例收下。

定亲没什么复杂的流程,也不过就是这样,陈景书心里还嘀咕呢,终身大事这么容易就算定下了呀?

又想,这也不算正式的提亲下聘,自然简单些。

不过,从今日开始黛玉就算是他未来的小媳妇了吧?

这个认知让陈景书一直到回到家里的时候都是咧着嘴的。

大约也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两家长辈对他们多亲近些倒是更加乐意了。

八月里的时候黛玉收到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自定亲之后黛玉时常能收到一些陈景书送的小东西,这会儿收礼物的心情自然和未定亲之前不同了,可谓点点滴滴都是少女心事。

雪雁听说陈景书又送了东西来早就在期待了,陈景书送的多数都十分有趣,有些别说是黛玉,雪雁也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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