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乔根本就无暇分神去看他,整个人如同入定一般怔怔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纪骁。

“谁准你骂他的!”纪骁咬牙喝住那个年轻人,随后就抓起掉落在身边的脱下,一下朝那矮子脸上丢了过去。

“嘶!”纪骁一激动扯着整个小腿都痛得要命,他不受控制地浑身痉挛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骁哥!”

“骁哥!”

“操!你们傻逼啊!先找两块板子来固定!还不快去叫肖医生过来!”

所有人又围着纪骁去了,人群将赵之乔和纪骁分开来,赵之乔嘴唇颤抖了一会,轻轻退后了一步。

他只是想走,他没想这样的……纪骁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不行啊,这个要照x光……”

“你少废话小心着固定好!”

周围人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过来似的,赵之乔一句也听不清楚,他们的手忙脚乱在赵之乔眼里都是模糊的,寒冷朝他袭来,仿佛前面就是无尽的黑暗,他站了片刻,转身就跑。

没有人拦住他,他就那么径直走了出去。

天刚亮,远处有些雾蒙蒙的。半山上根本看不见人烟,也没有车,赵之乔一个人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城区,而后他招来一辆车回了家。他什么都没带,连车费钱都是应门的保镖帮忙给付的。

“少爷……昨晚去哪里玩了?”付了车钱的保镖叫阿庆,平时跟赵之乔关系还挺好,看着赵之乔神神秘秘地问道:“咦,钱都玩儿没了。”

赵之乔这时候心里空白一片,根本就没空和他玩笑,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别闹。”然后匆匆地进了屋。这个时候还早,赵宅的人大多都还在睡,赵之乔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屋,把那身乱七八糟的衣裳脱下来丢垃圾桶里,在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水非常烫,一瞬间就驱散了寒冷,也让头脑渐渐回温。

昨晚的事情,赵之乔想要安慰自己说那不过是一场意外,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损失,最多算是yī_yè_qíng……但他仍旧痛苦,恐惧。他埋怨自己,甚至有些痛恨自己。说到底当时自己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男人就是这样,yù_wàng上脑的时候什么都放下了,尤其是对于赵之乔这禁.欲已久的年轻身体来说,他根本无以抵抗药效。

他最惶恐的是,纪骁于他而言,似乎是无法醒来的梦魇,无法挥散的迷烟。

纪骁……

赵之乔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直到现在脸上的表情都还是分外地僵硬。他不想面对自己心里仍旧担心纪骁这件事……他即便看着纪骁还有力气骂人,他也还是忍不住不断地回想纪骁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

他关上水,也没有擦身上的水便披上睡衣走出房门,往走廊尽头的画室走了去。在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赵之乔唯一能做的就是画画,将心里那些痛苦纠结的情绪付诸笔端,将那些无法言喻的感受通过手里的笔具象出来,似乎只有这样,他就能轻松,就能将那些恼人的情绪给丢开。

画室里的地板好像都落了灰,平时他不过来,也没有人进来,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人动过。赵之乔一进屋就看到了正对着门的那半幅星空图。

那幅画……还是赵之乔刚刚重生的时候画的,那时候他恐慌到了极点,便画下了这样一副绝望的画,后来赵之乔只觉得日子似乎不那么艰难了,于是这画也被闲了下来。

此刻画面上的黑暗的天空像是有吸引力一样牢牢地抓住了赵之乔的目光,他一点点靠近那幅画,心弦一颤。

这幅画有一点不一样了。

不可能……不会有人动过。

赵之乔俯身,凑近了以后就看到了一行小字:“给哥哥做媳妇儿吧”,旁边还有个造型简陋的笑脸。

赵之乔只觉得一瞬间懵了。他只看到那些字,却好像是纪骁就在他的眼前,勾着唇角,一边坏笑一边对他说话,他眼角那些无赖的弧度都特别生动。有关于纪骁的一切都在赵之乔的眼前像是幻灯片一样播放了一遍。他想起这半年多以来纪骁的种种,他和前世一样的霸道嚣张,不可一世,但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却多了温柔与纵容……他想起纪骁每天送来的百合,想起纪骁在过年时拨的电话,想起今天早上,他不让自己受伤,被一脚给踢下了楼,想起他看着自己哀伤又委屈的表情……

赵之乔的心跳的飞快,几乎都要从胸口里蹦了出来,他感到眼前一片纷乱,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终于相信了,相信纪骁说的话是认真的,无论曾经如何,但这一世,纪骁是爱他的。他用最生命的代价换来了这样的答案。

多么残忍。

赵之乔抬起手,指尖轻轻触摸那一行小字,眼底微凉。

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两人间隔着血海深仇,有过你死我活。即便感情是真实的,但痛苦也是真实的,恨也是真实的,那些过去背负在赵之乔的身上的记忆,他永远不可能放下。与父亲想比,与整个赵家相比,与沉重的过往相比,感情的确是微不足道,唯一可以从骨血里割舍的。

哪怕剜肉剔骨也总有痊愈的一天。

“纪骁……”赵之乔轻轻开口,目光中复杂的情绪慢慢变得清明,他像是释然一般,轻轻闭上眼,而后再张开。

“纪骁……再见。”

赵之乔脸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苍白。

“之乔,你在画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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