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棍阿宏闲来无事时,就会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望天。天垂象,他的本事便都在这里。

不用望得多高多远,当下的一片天,便可推断方圆之下的因果循环,以及过去现在和将来。他的师父曾不断的教诲,不必追天,不可广看,站定当下,即将解困周邻。

当下足以,因为天是活的。

神棍阿宏刚刚忙完一件大事,隔壁村忽然发疯的女人,总算平平静静的睡下了。他也累得睡上一整夜,但并不管用,白天仍旧迷迷糊糊。这会儿坐在摇椅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古怪。明知要出事,却无法看得太真切。

哎,神棍阿宏叹息一声。

这年头,工厂一个接一个的盖起来,不断地释放浓滚滚的烟,扰乱了天象。前一阵中央来了记者,报道这里严重污染的新闻。没过几天,工厂全部关闭整改。几天前重新开工,把刚刚恢复生气的天象,再一次扰得乱七八糟。

神仙气、人间气、妖鬼气、飘渺气,这些千百年来被奉为判断走势的气息,全可以反馈在天垂象上,可如今随着城市的发展,所有古老的气息都无法与之抵抗。神棍阿宏很担心,天公暂时可以忍,但再过几年,就要降下灾祸了。

不过聪明的神棍阿宏,并没有对此妥协,他根据观察,重新整理被现代化干扰的天象,虽然不能再像曾经那般准确,却也可以一解混乱之苦。

神棍阿宏身边坐着个三、四岁的男童,长相标致可爱,既有男娃的虎头虎脑,又有女娃的灵动可爱。男童不爱说话,只是乖巧的坐在板凳上,陪着一起望天,脖子从不觉得累。村里人都说,神棍阿宏的徒弟,天生就是吃天垂象这碗饭的,一般人抬头一会儿脖子就受不了,这孩子抬一天都无所谓。

神棍阿宏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特别得意,可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天公赏给孩子一碗饭吃,而是另有它意。

“小老儿,你已望天有时有刻,为师问你,可曾看出气象?”神棍阿宏问身边的男童。

男童没有正式的名字,被神棍阿宏称作小老儿。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天空的一角。神棍阿宏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杀猪汉就该找咱们来了,你是想吃猪头肉,还是五花肉呢?”

男童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脚,可爱的笑着。

2.

一盏茶的功夫,男童猛地站起来,望着天,表情严肃得很。神棍阿宏放下茶杯,将男童搂在怀里,不断地抚着背,小声说道:“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男童委屈的看着师父,小嘴一嘟,模样可爱极了。神棍阿宏将男童放在腿上,唱着儿歌,哼着小曲,这会儿即便不去理会天垂象,也能从耳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判断,事情已出。

来人并非猪肉汉,而是猪肉汉的邻居,以种瓜为生,身材矮小壮硕,皮肤黝黑,外号黑瓜。

黑瓜步子重,一路跑过来,连嘘带喘,动静不小。可他到了跟前却又不着急了,见神棍阿宏搂着怀里的胖小子,揶揄道:“阿宏,你家祖师爷、师爷和师父,有的爱好玩鸟,有的玩狐狸,有的玩蛇,你倒好,喜欢玩人,还是个娇滴滴的胖娃娃。”

“鸟可传千里,狐狸走山林,蛇潜土地间,不尽是玩物,亦是帮手。我家的小老儿,便如此。”神棍阿宏说道。

“我看分明是你不懂得如何驾驭鸟狐兽,只能靠小娃娃撑场面。”黑瓜不服气道。

神棍阿宏把男童放在地上,伸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以为上村的那家女人是我耍几分手段,就可以轻而易举搞定的吗?还不是全仰仗着小老儿,你若不信,就让他呆呆的看你几眼,然后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上村的某朵花睡觉,或者跟下村的某枝梅相好。”

其实男童并未有这些本领,只不过是神棍阿宏的虚晃一枪,希望村里人不要找孩子的麻烦。

不等男童抬眼看向黑瓜,黑瓜就已经躲闪起来,说道:“我不跟你抬杠,你也别把稀奇古怪的招数用在我身上,什么花啊梅的,不许污蔑。那个啥,快,猪肉汉家里出事了,跟你前一阵警告的一模一样。”

猪肉汉是个屠夫,宰杀各种牲畜,因为人长得膘肥体壮,又对老婆特别宠爱,颇有几分男子汉的气质,人送外号“猪肉汉”。

猪肉汉疼老婆可是出了名的,彪悍间宰杀炖肉,细腻中不忘摘一朵野花。他的女人长相娇媚,被宠得满面春花,眼里唯有猪肉汉这一个男人,真可谓是恩爱典范。

然而这对佳人的前两个孩子,却都生得畸形怪异,直不起腰来,只能趴在地上走路,粉嫩嫩的像两头小花猪。当年生出第一胎时,都只觉得倒霉,可第二胎依葫芦画瓢,村里人就嚷嚷着说,这是因为他家杀生太重,老天爷降下惩罚,塞给他家两头猪仔当儿子。

两头“小猪仔”在随后的几年中相继死亡,即便是个小怪物,夫妻二人也依旧心疼,请人做法事,弄得好生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把百岁老人请上天呢。

第二个孩子死后,夫妻二人可就不敢再要孩子了,时间一久,彼此的关系急转直下,猪肉汉埋怨女人身体有病,生不出健康的娃娃,女人责怪猪肉汉杀生太重,换多少女人也没用,生出来的还得是猪仔。为此两人闹矛盾,要离婚。经村里劝说,婚先不离,女人到城里打工,猪肉汉改作别的营生,双方各自分开冲冲煞气,将来再要孩子。

关于猪仔的事,神棍阿宏看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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