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他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一月前的惨剧,如同梦魇一般纠缠不放。

在那个梦里,鼬不断的逼近他,他不断地后退,哥哥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让人想逃。

他是来真的……

这个男人真的想杀我。

那一刻,佐助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意识到,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尝到了何谓绝望。

失去亲人、族人的悲痛和被最亲的哥哥背叛、逼入绝境的双重痛苦,一刀比一刀狠地凌迟着他幼小的心灵。

每夜每夜。

耳朵里不断地盘旋着哀号声。

族人拼命的嘶喊,求助、乞饶、哭泣、悲鸣,最后被杀戮、鲜血、死亡所掩埋,然后无尽的绝望与静谧覆盖了那片曾经和乐融融的家园。

眼中的景象完全失去了颜色。

黑白色的画面不断刺激着他的视觉。

他们的尖叫、哭号、哀求、呻`吟,和那些画面揉合在一起,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人间炼狱。

呼救声不断渗进耳朵深处。

救命,救命啊……

救救我……

双手捂住耳朵,佐助拼命捣住,他并起双膝,弓起身子,头埋进膝盖,死死地捂住。但是那些声音,濒死之人的呻`吟声、呼救声,满地的血的腥臭味,还是将他团团围住。不仅渗进他的皮肤,还深入皮肉、钻肉入骨。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像被一种看不见的恐惧侵袭。

重重黑暗向他压过来,重得快不能呼吸。

如果有谁,如果有谁……

床的另一侧忽然传来动静。

接着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探向他的额角,在轻触之后,又马上离去。

随即一支清冽干净的声音穿透黑暗响了起来。

“……又做恶梦了?”

这支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打破了那份压抑得快要窒息的恐慌。

佐助点了点头,从有些干涩的喉咙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回应声,随后他转过脸,不无意外地捕捉到一双在黑暗中仍然富有光泽的眼眸。

他记得这双眼睛。

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里,在那个他失去了一切的夜晚,他最先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

那时的自己仿佛只剩下空壳,*地坐在失去了双亲的屋子里哭泣,是这双眼睛替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复仇和一生只此一人的世界。

没错,就是这双眼睛。

不管周围如何发生变化,只有这双眼眸,只有天夜对他的态度跟初见时一样,没有怜悯,没有讨好,没有嫌恶,只有天夜——看到的人是他,不是别人,更不是宇智波家族的荣耀,天夜只是单纯地看着他一个人,不管是冷漠的眼神也好,关怀的举动也好,温柔的怀抱或是什么都好,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天夜看着的人是他宇智波佐助,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这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珍贵之物。

虽然是个很任性的家伙,却成为了比任何东西都珍贵的重要之物。

然而同时,也是这双眼睛的主人让他重新找到了生存的意义。

他舍弃了曾经几乎天真得可以的梦想,只余下必须实现的野心。

他此时此刻存在于这里,不再是为了追赶哥哥的脚步,不再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同,他活着——是为了向血洗了宇智波一族的男人复仇,他活着——是为了超越那个杀人凶手,因此他以憎恨为食以手刃哥哥为目的活在这里。

所以他绝不会辜负这个人,不论发生什么。

天夜动身刚想拿压在枕下的手帕替佐助擦额角沁出的冷汗,却冷不防的被人扯住手,拽进了一个瘦小单薄的胸膛。

从佐助的双臂间传来了令天夜皱眉的力道。

“等一……”

“我一定会杀死那个男人,不要离开我……”

被某人牢牢禁锢在双臂间,天夜虽然想反驳抵抗,却被这微微发颤的苦涩嗓音制止了行动。

佐助咬紧牙根,反复深呼吸,他用力将天夜压进怀里,想借此将所有的恐惧、痛苦都深深地压进黑暗中、压进胸腔深处,然后转化出最深的仇恨,他憎恨着那个杀害了全族人、将他折磨至此的男人。

就像父亲所说的,从今以后我要以后背上的家徽当作起点,去磨练自己,不断的……不断的……直到也让鼬尝到一刀一刀将肉剜下的痛楚,我要将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和耻辱统统以数倍还给你——宇智波鼬!

聆听耳边传来的慌乱呼吸声和紧贴的心脏跳动声,天夜沉默地忍下了这股疼痛,因为他知道,此刻被噩梦折磨的佐助心里一定比他痛上成千上万倍。

天夜阖上眼,抬手轻拍佐助的背。

“别担心。”

只是一句轻轻的耳语,一个顺背的动作,就让佐助躁乱的内心平复了稍许。

清冷的嗓音带着宁和安静的味道,让黑暗变得不再那么恐怖。

在天夜给自己的长久静默中,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的佐助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比想象中的更依赖于天夜。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他松了松双臂间的力道,却并未放开天夜。

察觉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后,天夜才缓缓睁开眼睛,如低喃般的声音轻轻震动着黑暗。

“……我们去屋顶吧。”

《=《=《=

沉沉夜色,掩埋着大地上一切的动与静。

越往冬季,黑暗就越是喜欢吞噬光明,层层黑暗浸染上天空,如同倒入水中的墨汁般完全吞噬掉水原


状态提示:第172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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