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牛夫妻俩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跑到外头去看。
外面有一支天驼商队,异族服饰,很是抢眼。他们想必是从中原采购些东西回去的,也不知道因了什么事情,堵在附近那一家商铺的门口,吵得很是厉害。
杜阿牛挤进人群,围观的人一看到他,就把他推到前面去,一边推一边说道:“杜老板,你过去看看吧,指不定这桩生意就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杜阿牛心中一动,猛然想起那位游方和尚说过的话,忙凑前去看。原来并不是什么坏事情,而是这支大食最大的天驼商队来到中原,要进一大匹麻布到大食去,全部货物价值四万两银子,那些人也大方得很,当即拿出八千两银子作为订金。
但是由于麻布用途不广,且容易滞销,所以底子再厚的绸缎庄也有所顾忌,不敢接下这桩生意。这支天驼商队问了好几家未果之后,便发了火,放眼嘲讽天朝之人如此胆小怕事。
众人怂恿着杜阿牛去接这桩生意,毕竟这是一桩肥差,麻布的本钱很低,这桩生意基本可以对半赚,也就是可以净赚二万两银子。
在那二万两银子的利润的驱使下,杜阿牛的心思转开了。若说是别人不接,那倒情有可原,因为其他人真的没有他的运气好,什么都能够卖得出去。他记得有一次他随便出了一些很次的绸缎,结果也一样卖个精光,这样的好运气,连他自己都由不相信到相信,再到深信,最后洋洋得意起来。而且,附近这一带的商铺,在羡慕妒忌恨之后,都快把他当成神看待了。
所以,当得知这些天驼商队正是从北边来的时候,杜阿牛一下子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觉得自己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在周围众人的鼓动之下,杜阿牛很快把这一支约莫有二十人的天驼商队全部请到了自己的铺子后堂。好茶好饭招待着,并马上到了后院,找来自己的婆娘。二人一合计,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发财之路,当即便敲定下来,收下八千两银子,双方订了合同,各按了手模,并订下十五天之约,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杜阿牛揣着八千两银子的银票,觉得浑身都暖乎乎的,再想想即将到手的二万两银子,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他虽然从事绸缎生意时日不长,但是以前做水粉生意的时候,倒还结识几位布店的掌柜。于是他又折了回去,把八千两银子的银票交到自己媳妇的手上,然后又转身出去,直接找那几个掌柜商议。
那几个掌柜与杜阿牛平日也算交好,听得他要进大量的麻布,便争相帮着他出主意,说邻省有一个规模极为庞大的布庄,布匹齐全,而且货源很足,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帮他引见。
杜阿牛大喜过望,一一谢过。不多时,马车便备好,他们一行人便向邻省驶去。到了那间庞大的吉祥布庄,说明来意,布庄掌柜也不敢做主,又跑去请了东家出来。东家姓赵,一听说要进那么一批量的麻布,当即就拒绝了,说是风险太大,还劝杜阿牛要三思。
杜阿牛哪里听得进?反倒是以为那位赵东家要挡自己的财路,差点与之争执起来。后来还是其他人帮着说了一大堆好话,那个赵东家才应了下来帮忙出货,全部货款两万两银子,但是有个条件,必须在合同写明,如果不能如期付完全部货款的话,违约金以货款的双倍赔偿。赵东家说,毕竟这麻布是滞销之物,他们出了这么大批量,如果杜阿牛到时候付不出货款来,他们又退不回去,那不就吃亏了吗?
杜阿牛一心想着这回自己一准发大财,根本就没有想到违不违约的事情,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盖了手印,各执一份。
回到家里,将合同拿过自家媳妇看,说这是踏出第一步了,很快白花花的银子就会飞过来。二人越说越欢喜,一夜无眠。
吉祥布庄果然了得,于五天之后将大批的麻布运至京城码头,卸了货,马上通知了杜阿牛。
杜阿牛可也不笨,他也怕那个天驼商队存心诳他,事先已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一支正经做生意的商队。但是他还不放心,特地请了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唤作陈钟的,形影不离地跟着那个天驼商队的头儿,就怕他跑路。
那个天驼商队的头也不介意,把满京城好玩的地方全逛了个遍,花了杜阿牛好几十两银子。最后,货到了,杜阿牛这才放下心来。
在码头上卸了货,杜阿牛免得费事,就在附近租了个仓库,存放这一大批量的麻布。然后让一名小厮去天驼商队落脚下的福来客栈通知他们来取货。
那名小厮去了好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神色慌张,一路急跑到杜阿牛面前,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结结巴巴道:“老爷,那个……那个天,天驼商队……”
杜阿牛心里一惊,隐约觉得要出事。一把拉住小厮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说,快说,天驼商队怎么了?”
小厮终于哭出声来:“老爷,那个,那个天驼商队是假的……”
“什么!”杜阿牛一听如五雷轰顶,他打死也不相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们的服饰,口音,行为习惯可都是大食那边的啊。”
小厮哭丧着脸道:“小人到了那间客栈,说明来意,那个掌柜的说,这根本就没有住着什么大食人,倒是住着一个马戏团。不过三天前就走了。小人不相信,把所有的住店记录都翻了个底朝天,真的没有见到大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