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营门外,顾芝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觉得方才深深压在心口的那股愤懑之气终于发了出来。这个时候,神志清醒过来的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说得太过了。
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一品大将军啊,被自己这么一个毫无官阶的人质问得哑口无言,作声不得。幸好对方大人有大量,不跟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计较,如若不然的话,只怕自己走不到军营门口,就被桐大将军的怒火给辗成粉尘了。
如此一想,顾芝容觉得,自己真的得多谢一个人才行。
回头望去,见少主正望过来,眸色沉沉。
“为什么刚才生那么大的气?”他问道。
顾芝容愣了一下,然后恍然明白过来。其实少主这样问,也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自己,并非军中之人,又非朝堂之人,居然对着一支军队指手划脚,实有在些托大,有些班门弄斧了。
其实,若在平日里,顾芝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不留余地的话来,也不会对于这些关乎朝堂事情多表示一点关心的。只不过,或许是受了先前在瘴气林子里看到的那些东西的刺激吧,令到自己突然对于现在赖以保家卫国的军队不满意起来。
她当时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如果被人窥探到瘴气林子的秘密,然后纠集强军,配以足够的军资武器,大昭国要如何面对?
单单依靠陈大将军吗?那是不可能的。作为皇室内亲的陈大将军,初初不过是桐家军下面的一个小小的四品振威中郎将罢了,凭着进献美人岑贵妃,依仗裙带关系,一步一步升至一品大将军,组建了陈家军。别看陈家军好像受到皇上的极为看重,但是若论实战,却是一次也没有过。这一点对于常年与外敌大戚抵御对抗的桐家军来说,是难望其项背的。
可是桐家军呢。虽然值得依靠,但是毕竟现在的桐家军不再是以前那个有着钢铁意志,誓死保卫家国的桐家军了。军里风气如此,只怕将士们早就离心离德。一支空心之师打起仗来,又能有多少胜算呢?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如此焦急,迫不及待的想要骂醒桐大将军,迫不及待的希望能够重振桐家军往昔的威风吧?
见少主仍旧望着自己。目光里自带了一份探究,顾芝容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方才是我失礼了,我太不自量力,竟然把堂堂一品将军骂得个狗血喷头,现在说出来自己都吓得直冒冷汗。不管怎么说,幸好桐大将军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般小女子计较,我才得以全身而退,如若不然,将军雷霆之怒。我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少主冷哼一声:“有我在,谁人敢动你?”
顾芝容愕然地看着他,即便他救了桐大将军全家,也不至于如此狂妄吧?
“你,你到底与桐大将军……”顾芝容忍不住说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但是很快,少主就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明白,你方才缘何那么气愤,是因为你对于桐家军期望太高,对吧?”
顾芝容愕了一下,觉得此时面前这人目光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般。不错,她的确是因最近受了一些刺激,所以自然而然就对桐大将军期望高了起来。若真的要追究起来,倒是自己为难桐大将军了。
一个不受恩宠的大将军。一个备受排挤的大将军,如果真的想在目前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地混日子,混到终老,现在这种状况恐怕是最好的:不出风头,不给另一方的陈大将军造成威胁,兼之军纪涣散。还可以令到陈大将军很是放心……
但是自己驱动的时势终究不能再给这位老将军丝毫的安稳日子过了:江州一战,陈大将军损兵折将数万,宝鉴堂的少主利用他的人脉关系,参了陈大将军一本,至此,桐大将军被重新受到重用,在陈家军裁军之时,桐家军却意外得到扩军三万的特殊恩惠。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桐大将军想再自我放逐下去,也似乎不太可能了,毕竟,他们已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陈大将军已将他视作眼中钉,前行一步虽然荆棘遍布,但身后已是万丈悬崖,已由不得他自己做出选择了。
她没有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方,本来只不过是她与陈大将军的私人恩怨而已,到头来却把桐大将军给卷了进来。
对此,她只能对桐大将军说抱歉。
似乎看到她心底的歉意,他淡淡道:“桐大将军会感激你的醍醐灌顶之言,若是桐大将军只愿保住自己目前的位置,苟且偷安,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桐大将军了。”
顾芝容再次惊奇地看着他,觉得他与桐大将军之间,真的似乎很熟络。
“你关心天下苍生吗?”少主冷不丁又问出一句。
顾芝容吓了一大跳,关心天下苍生,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心,于是慌忙摆手道:“不不不,关心天下苍生,那是身在贵尊的庙堂之上的人才应做的事情,而我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者罢了,因看不得自己的病人的现状,想替他们改变一下而已。后又意识到治标必先要治本,所以就擅自拿桐大将军开刀,希望这位军队的高高在上者能体恤一下军士们的疾苦而已……”
见少主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顾芝容又忙不迭地再加上一句:“总之,这都怪我这个学医的心肠太软,看不得别人的不好……呵呵。”
少主终于不再追问,而是幽幽叹息一声:“倘若庙堂上的人都能你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