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娟呢,彩娟!”有人走了过来,大声地呼唤着。
是四小姐身边的大丫环沉桂。
今日的沉桂梳着双鬟望仙髻,使有些圆润的脸显得不那么圆润,她于花径边上立住身形,探头朝四周张望着,嘴里咕嘀道:“这沉桂,不是说好在这里等的嘛,怎么我一回身取东西,她倒自个儿不知去哪里了……”
话音刚乱,便看到沉桂自另一头的花丛中走了出来,走到沉桂面前,有些心神不定地一把取走沉桂手上的绣花鞋底的印模,气息不稳道:“沉桂姐姐,方才二小姐差了人找我,可能是有急事儿,我先走了,待有空的时候再来找姐姐讨教这绣鞋底的活计。”
说完,也不顾沉桂什么反应,抓着绣鞋鞋底印模,径自快步走了,匆匆步履中露出一丝慌张。
沉桂立于当场,直直看着彩娟的背影消失在爬满翠绿青萝的矮墙处,这才收回目光,唇角上翘,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折回身子重新走回院中。
一入正房,四小姐顾元沁的目光就直直落在她的脸上,锐利如锋芒。
“小姐,事情都办妥了。”沉桂轻松一笑,“小姐果然高明,廖廖几句就把那个呆丫头糊弄了,我看这回二小姐铁定中计。”
四小姐慵懒地将身子朝后靠去,上扬的眼角精明坦露无遗:“我下的套,二姐姐几时避得过去?不过这一次,我可是在帮她。她们大房不是一直都想除去小五吗?我给她帮了这个忙,让小五在群英会上大大出糗,日后跟她要赏赐去!”
沉桂不解道:“小姐,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弄到这只九转乾坤壶,不是要帮五小姐的吗?可是如今怎么反倒帮起二小姐来了呢?”
一直以来,大房与她们二房向来不对付,她们之间如同火水,怎么自家小姐反倒转了性子,帮起对头来了,这倒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懂什么!”四小姐斜睨了沉桂一眼,“这做人做事,得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只看着眼前的,有什么用!”
呷了一口茶,方道:“你们以为那五丫头无父无母,心思单纯,又被我们压着,怪可怜的,就同情她,是不是?其实,这府里头,最应防着的人,偏偏就是她。”
此言一出,沉桂与紫烟都愕了,对望了一眼,再把目光看向四小姐。
四小姐放下茶盏,目光锐利起来:“你们可还记得去年夏天发生在七妹妹屋里的事情?”
沉桂紫烟二人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四小姐继续道:“我记得那个夏天,七妹妹院子里那株从山上移下来的杜鹃花开了一树的花,红得像血。上午的时候她还与我们去寺里进香,不料想到了下午,就出事了。事情是发生在府内的,并没有传到外面去,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跟老太太屋里头的杜妈妈说了一个事,老太太得知后雷霆大怒,甚至连这个事情是真是假都没有查清楚,就把七丫头软禁起来。不多久,就把她订给一个糟老头作妾,匆匆忙忙就把她嫁了出去。而这个五丫头呢,同样的事情,同样是与府外男子私相收授,这二人的境遇却如此不同,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个中缘由吗?”
沉桂想了一下道:“小姐,七小姐可没有五小姐底子厚……”
四小姐冷哼了一声:“五丫头底子厚,那寻个由头把她嫁出府去,嫁给一个外省的糟老头子,不正合了老太太的意吗?老太太想得到三房那笔巨大的田道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七丫头的娘亲姜姨娘虽说家境比不得五丫头的娘,但是不是也有一座近千亩的桑园吗?出事那晚姜姨娘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宿,哭着喊着要拿桑园换七小姐一个好亲事,老太太不是一样不为所动吗?”
沉桂紫烟二人侧头想想也是,去年的夏天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姜姨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宿,跪得晕了过去,但是老太太铁石心肠,硬是把七小姐给嫁到了外省去。姜姨娘寻死觅活的,最后送到了一间姑子庵静养,便没了下文。
所以说,依老太太的性子,最看不得府内的姐儿们做出伤风败俗,影响门楣的事情的。但凡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严加惩戒,绝不姑息,任拿着什么东西去贿赂老太太教徒劳无益,毕竟老太太还是很清醒的,知道最重要的是府里头姐儿们的名节。如此一来,较之老太太对于五小姐那桩事件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紫烟拧着眉头问道:“那么依着小姐的意思,那五小姐必有过人之处,才令得老太太对她另眼相看?”
四小姐点头道:“那个五丫头倘若没有特别的地方,能令到一向以精明著称的老太太对她另眼相看吗?这件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府里头的,想必外面也应有所传闻,而老太太竟肯动用自己的关系,压住外头的传闻,如此对五丫头有偏袒,一定是有原因的。”
紫烟不解道:“为什么老太太对于五小姐会特别的信任呢?”
四小姐脸色一端:“这就是我觉得小五最危险的地方,她一个孤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老太太的信任,而我竟然没有看出里面的道道来。你们说,这样的五小姐,是你们眼中以往的五小姐吗?”
沉桂紫烟面面相觑:“难道小姐是指,这五小姐是冒充的?”
堂堂远宁侯府里的小姐,竟然被冒充了,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四小姐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面前的两个贴身大丫头:“真是两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