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琴只有在自己灵魂真正臣服的主人面前才会展露琴魂,可夙桐明明已经故去,为什么他的琴,竟会重新有了琴魂?

除非……除非……

除非弹琴的人就是夙桐!

——[人固有一死……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小羽你不用难过,更不要去怨恨谁。]

——[只要小羽你还活着,我就和你一起活着。]

——[请相信我一直与你同在。]

倾羽恍惚想起当日垂死的自己误入虚空冥府的时候,那人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真的是他吗?难道夙桐当初并没有死?

话说回来,凤鸣做事素来不喜不按理出牌,既然可以用自身的魂魄去封锁他的记忆,那么他也完全有可能用某种方式放夙桐一条生路……

至此倾羽总算明白,当初他命垂一线,在虚空冥府遇见夙桐的神识时他为何会交代自己,千万不要恨凤鸣。妖如果死了是会灰飞湮灭的,根本不能通过残留的神识徘徊在虚空冥府里,也就是为什么当时他在虚空冥府没有看到漓渊和其他师弟的原因,因为也许他们真是死了。而那日他得以再见夙桐,还有夙桐当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今日听见他的琴魂……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夙桐并不曾灰飞烟灭,甚至还有可能活在这个世间!

只是今夜的事和夙桐又是什么关系?还有妆衣和凤鸣呢?为什么他们会放出魔宗的最高级求援暗哨,难道他们都如时雨担心的那样,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倾羽却越想越慌乱,他觉得自己再也坐定不住了!先是时雨自称知道避雷珠的线索,然后妆衣被劫,再是他忽然找回二百年前被凤鸣转改的记忆,现在又叫他听见了夙桐的琴魂……仿佛他所有已知的、未知的线索都有了某个共同的聚点,在以一种飞转的速度前进着,离他所渴望的真相越来越近,并将在自己不远的前方交集。

“雨刑司。”他用茫然无焦的眼眸望了时雨一眼,语气却无比坚定:“你我要找的人,就在这琴音的发源。”

……

姹紫嫣红是风月之地,昔日教坊里授课学得自然也都是些风月之曲,而《河广》这个曲子说的是耕作,加上多处变调,原本妆衣弹得并不熟悉。但她救人心切,整个心思都致志在她手里的那张冰魄琴上。不知不觉地,甚至连妆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支曲子在她指下已经越奏越顺,弹指间尽是畅动的琴魂!这强大的琴魂如若一把弥天巨伞,不觉已罩在整座播月城之上,其声铮然更是呼之欲出,正如它的曲名一般,浩浩汤汤大河之广,流过千古风沙烈日——雨旱河床!

妆衣手抬指落,一曲未完,就听一个雌雄难辨、赫赫嘹亮的和声叫响在阴霾的雨雾上空,朗声颂道:“圣魔霸邪,魑魅降伏!”

“是魔宗的援兵?”妆衣心下一喜,强撑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向那发声处望去,她未见人踪,却见阴暗的天幕里竟有一块宝蓝色的光亮拨开乌沉的云雾,在雨中驾雾而来。

妆衣身体大量失血,头晕的厉害,雨水又晕糊了她的视野,待她伸手拂去挡住视线的雨水,方才看清,那是一只体积颇大的黑色乌鸦。

乌鸦飞到妆衣的面前,忽然羽翅一个腾拍,犹如变戏法般地变作了一团墨色的斗篷,再又翻滚了几下,卷着一青一红两个鬼魅般的人影出现在了妆衣的面前。站在后面红色纱衣的女子发挽蛇髻,美颈皙白;而前面青衣的少年则是一身劲衫短打,长发作辫,面带病色;正是妆衣初来安川时便见过的、魔宗少主残风噬影手下狼鸦妃嫣二将。

“果然是你放的暗哨。”狼鸦站定,最先映入眼眸的的便是妆衣身上那个刺眼的血窟窿,他微微皱眉:“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要不要紧?”妃嫣也是第一眼注意到妆衣满身骇人的血渍,忙蹲下身掏出绢子帮她止血。经狼鸦这么一问,妃嫣方才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妆衣怪异的少女装扮和乍一看平白无奇、细看却有些微微隆起的胸部上……她有些诧异道:“你是女孩子?”

不待妆衣应口,妃嫣又稀奇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眼睛也看得见?”

“恩……对不起,之前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

“真是被你耍的团团转!”妃嫣恼道,给妆衣伤口止血的手也故意加重了些:“这次的伤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你就当是假的好了,咳咳……先不说这个,我一直在等你们。”妆衣顾不得和二人寒碜,喜极而泣道:“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无碍的,咳咳……还请二位快、快帮忙救人,咳咳咳咳……”

也不知是妃嫣下手太重碰到了伤处,还是雨夜湿寒,原本并不觉得有多疼痛的妆衣竟然一下子没忍住,倾下身子伏在琴上剧烈地咳了起来。

“总之先止血吧。”狼鸦一步上前点住了妆衣的穴,有些无奈道:“自己都这样了还想救人?”

“妆衣!”妆衣正想说什么,忽被一声大喊打断。她应声望去,只见一旁树木遮掩的小路上跑出个背琴的青衣男子,正是她此刻最想见的倾羽。妃嫣唯恐这不速之客来者不善,正欲起身布下结界防范,岂料那人身形脚步极为迅猛,只见他三两步冲到妆衣的面前,来不及等自己有所动作,就早已将妆衣抱在了怀里,且一步跳开到数米之外,动作之快,根本叫人猝不及防!


状态提示:第二佰四十七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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