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骁来送水蜜桃时,恰逢怀瑜在场,马骁避过所有下人直接提着柳条篮子到了老爷子房里。青柳秋霜伸手也被闪了。他大少爷宝贝似抱着蜜桃篮子,嘴里说着蜜桃如何养人,不伤脾胃,让老爷子放心食用,眼睛却笑蜜蜜瞧着怀瑜。

怀瑜已经跟马骁挑破话题,立时羞红了脸颊,低头夺了蜜桃篮子借故走了。

马骁这里即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失了谈话兴趣。

童老爷子习以为常,不以为意招呼马骁。

怀璜在尚书府尴尬的存在,让他深得察言观色之奥妙。一眼便嗅出了马大少爷对自己小堂妹情义非常。

长期耳浴目染,让他对官场的各种伎俩门道一清二楚,甚至官场运作规则也一清二楚。

马家连着姻亲范家与许家,范家不用说功勋卓著时代为官,深得当今圣上信赖,虽然子嗣弃武从文,没有老祖宗国家柱石地位,却也人脉极光,子孙做官如鱼得水。

许大人是马少爷嫡亲舅舅,虽是新秀,却是深得圣上信任,京都眼下吵吵开了,许知府之所以到宜城任职不过是为了熬资历,一旦回任满回朝,前途不可限量。

怀璜趋炎附势政治嗅觉比童如山敏锐不知凡几。由马骁殷勤,联想到这一届主考官是范家大老爷,以及阅卷官许大人。

三叔举人名次靠后,自己父亲得了老爷子一万银子根本没替三叔打点。三叔却后发制人,黑马出闸,在会试中脱颖而出成了两榜进士。并很快实放了正堂县令,让童如龙夫妻在大跌眼镜之余咬牙暗恨三叔耍奸诈。

如今看来大有乾坤,三叔必定得到了范大人与许大人青眼。

怀璜暗喜。

马骁之父曾经是圣上面前红人,据说每年赏赐可与宗亲平齐。

范家如今有三个儿子身在官场,一个是文渊阁大学士,其余两位如今都是封疆大吏,官至巡抚。

童家若能跟马家成为姻亲,就是范家一脉,在官场之上就可以左右逢源。

怀璜不由想起尚书府那位噩梦一般存在老太太,怀璜眼神不由冷冽起来。自己只要跟三叔搞好关系,促成童马联姻,父母就可以摆脱破败不堪尚书府,老虔婆再也不能摁着母亲脑袋吐口水要银子了。

却原来之前尚书府大舅爷允诺给妹夫童如龙吏部官职根本就是谎言。三万银子悉数被尚书府挪作他用,打了水漂不说,二太太嫡母,尚书遗孀还要勒逼着二太太再拿出一万银子替她尚书府的七少爷置办聘礼。

二太太因为老爷子不再倾家供奉二房,二太太手里银钱有限了,也捏得紧了,答应略微慢了些,就被嫡母一顿臭骂,说她忘恩负义。当初若非自己好心好意,她一个丫头养的玩意儿能坐上六品诰命夫人,还不知道被卖到那个犄角旮旯讨饭呢。如今得意了就不顾娘家侄儿死活,就是黑心烂肝白眼狼。

二太太最终忍气吞声如数奉上银子。

怀璜作为儿子看着母亲受辱,十分愤怒难堪,更为自己屈服在尚书余威之下而羞愧。如今山重水复疑无路,蓦然回首,三叔原来就是一条康庄大路啊。怎不叫怀璜惊喜交加?

怀璜立马修书回京暂缓回京。

怀璜也知道父母跟三叔一家子关系冰封已久,要想和解必须自己出面不可,因私下跟童老爷子商议,想去三叔任上历练历练,顺便跟三叔请教学问。

童老爷子正因为三个儿子不和睦心中苦闷,怀璜此举正中下怀。亲自吩咐老寿头替怀璜准备了几大箱子名贵药材,送给怀孕白氏,又吩咐怀瑜跟马家斡旋,让怀璜搭乘运粮官船。

怀瑜对于怀璜之举甚是不解:“举国才子齐聚京都,堂兄这不是舍近求远呢,且父亲忙于公务,那里顾得上堂兄,祖父还是催促堂兄还是速速回京得好。”

童老爷子看出怀瑜膈应,遣散众人,独留怀瑜说话:“血脉至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怀瑾年幼,正需要兄弟依傍,须知独木难成林!”

怀瑜皱着眉头,清凌凌眼神看着祖父,心情郁结,当初童如龙兄弟可是残害过自己祖母,难道他儿子就是好的呢?这倒不是怀瑜小人之心,实在是兹事体大,母亲如今身怀有孕,这可是关系到白家子嗣,自己前程,怀瑜不容丝毫闪失。

老爷子心理有病,被怀瑜看的心里直打鼓,难道这丫头知道那件往事?眼神闪烁着避开怀瑜透视心扉一般眼神:“这丫头......”

怀瑜执着盯着祖父:“祖父须知远香近臭,父亲性子祖父应该知道,能力所及陌生人也会援手,遑论亲戚?堂兄此举实在......”怀瑜本想说小人之心,在舌尖一转变成了“大可不必。”

老爷子尴尬笑一笑:“你堂兄明年秋闱,想跟你父亲了解些临场经验。”

怀瑜嗔笑:“借口,京都先生难道没有父亲厉害?祖父应该知道,父亲刚上任不久百废待举,琐事缠身忙的焦头烂额。堂兄此去岂非乱上加乱?”

看着祖父皱着眉头,怀瑜知道祖父正在犹豫,祖母就是在祖父眼皮底下遭了暗害,怀瑜决不允许母亲这胎在有丝毫闪失,虽说怀璜不一定就有坏心思,可是,怀瑜不敢相信任何人。

怀瑜直白言道:“母亲怀着孩子,操劳尚在其次,这冷不丁去个外人,若是冲撞了如何是好?”

时人有属相冲撞一说,老爷子不会去推算怀璜八字是否跟白氏犯冲,却也知道怀瑜言之有理。三房子嗣艰难,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其他一概都得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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