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丁往五鹿老面上一扫,直将其惊得个平地吃跌抖了三抖。

“我便早说,你这大半世吞苦咽辛,总得有个否极生泰苦尽甘来之时。”况行恭一面说,一面缓拍了秦樱手背以为回应,目帘一耷,巧笑接道:“咱们欢儿本是花锦在胸龙虎在胆,你且降心回虑,莫多忡忡。”

“欢儿能耐,我自晓得。眼下愁只愁其终身。”话音方落,秦樱已是将眼风一递,柔柔落定在胥留留身上。

“只有剩茶剩饭,哪儿有剩儿剩女?你且瞧瞧,欢儿红鸾即照天喜近临,胥家小姐这般礼度委蛇形容标志的人物,还不就在眼前呢?”

话音方落,胥留留已是耐不住躬身起手,行了个礼。

“留留此番,多有叨扰,身负血仇,实难迤逗……”一言未尽,胥留留稍一抬眉,正同秦樱四目交对,心下一紧,言辞一时失了准头,嘴上跟着亦有些个支吾,“至于先前…宋楼所遇所见所闻……留留自知事重,定会牢钳吾口,讳莫如深……万望奶奶…心安……”

“孙媳且来。”秦樱单臂微抬,冲胥留留作个相请姿态。

胥留留见状,止不住又是一通忙乱,想着先打腹稿,若得逼婚,便说些个“感恩青眼,不弃陋拙,有孝当身,难执巾栉”之类,后则抿了抿唇,左右扫一眼容欢同闻人战,这便款款向前,携住秦樱手掌。

五鹿老同闻人战瞧着眼下,随即对视一面,齐齐抱臂,只将容欢一通打量,看得这宋楼公子脸红脖子粗,只敢将一双星目正对了自己履尖,呼哧哧喘口长气,瞧着着实担待不下。

“留留,你既知晓我宋楼金樽之密,便当知一个女子,若是正心正意,不挠不屈,亦可担家计、耀门庭、积阴骘、博侠名。奶奶虽同你相见未有多日,却也看得出你是个女中丈夫,不让须眉。此回欢儿转意回心,奶奶料定个中少不得你因机劝诱,因势利导。”

秦樱顿个一顿,濡濡口唇,缓声再道:“加之,老朽对坼天手钦敬日久,宋楼同咸朋山庄亦乃奔走之友。今其罹难,有怨难辩,奶奶就算不瞧着那纸婚书,亦愿匍匐相救,但望水落石出。”

“祖母所言甚是!孙儿必得一路追陪,鼎力协助,好替老泰山报此大仇……”

容欢一言未尽,已是被秦樱一个眼风定在当场,后续那些个豪言壮语,便似一口粘痰,附在嗓子口,吞吐不下,好不气闷。

“老拙拎得清轻重,辨得出早迟,自知我孙两脚头难定,尔等一鞭行色急,故而今日这洗尘酒,少不得又要作了送路盏……”

容欢闻声,喉咙不由瀼瀼,轻咳一回,心下负疚。

秦樱再拍拍胥留留柔荑,侧颊扫一眼容欢,摇眉自叹,“先前奶奶管教自家孙儿,多似水泼顽石,不见效用;唯盼留留一路多加提点,来个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你二人携手并肩,互相也算有个照应不是?”

话音方落,秦樱两掌收归,缓自袖内摸了两张信笺,一左一右,分别递了给容欢同胥留留。

二人见状,莫敢耽搁,眼风一对,径自启信细观。

只见得容欢纸头不过四字——北比臼舅;胥留留那边亦是不过一句,多于三少于五——丁血宓宁(寧)。

胥留留打眼一瞧,甚不解意,倒是容欢将八字合则一处,心下已然有了断定。

秦樱柳眉渐舒,眉头稍展,手内稍一使力,攀着况行恭胳臂起得身来,展脚舒腰。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尔等先前托那祝家大郎所问,老拙不答不应不知不明。唯不过兴致到了,浓磨香翰,深蘸紫毫,捻一捻字帖,抡一抡腕子,附庸风雅,毫不作数。”

言罢,其已是正色挺胸,莲步生风,同况行恭一前一后,默默去了。

半餐饭功夫后。

五鹿浑卧房。

诸人瞧着眼目前那头壳锃亮顶上无毛的五鹿浑,俱是唬出一身冷汗。

“鹿…鹿哥哥?”闻人战撺梭一般近近远远近近往复朝五鹿浑身前蹭了多回,心下一定,踮着脚半支了胳臂,轻往五鹿浑额顶摩个一摩。

“你莫不是要出家?”

一言方落,五鹿浑面上一黯,唇角一耷,径自往后挪个两步,两掌一并,低眉一字一叹,“万缘皆不染,一念自澄清”。言罢,其心似是陡地磕在寺前那高高的门槛儿上,定睛开目,正见佛陀成道相,挤眼再瞧,这大雄宝殿上跪坐诵经的,不正是那同括和尚?

“火蛾趋明,转为明烧;日下孤灯,必然失照。”

五鹿浑一时有些个发懵,不由自主冲脑内同括影像缓道一句“阿弥陀佛”,正自魔怔,偏听得自家胞弟高声喝了一嗓子,“哪个不开眼的贱奴才,竟敢揣歪捏怪,太岁脑袋上动干戈?”

五鹿浑应声一颤,侧颊闭目,强忍着没让自己眼睛露出白来。

“我说兄长,你倒是应上一声啊!万莫说你真要舍了这锦衣玉食,离了那佳人娇娘,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

“车尘马足,蚁阵蜂衙,本也无甚可眷可恋的。”

胥留留这一句方落,更引得闻人战摇眉娇嚷,“胥姐姐,你可是已同这条泥鳅配作一双了,哪儿好还没凤冠霞帔,春宵一刻,三年抱俩,儿孙满堂,便要急急遁入空门做那劳什子的姑子嘛。”

容欢闻声,面上好不羞怯,摊掌掩面,反口嘟囔一句,“只怕你跟那头四蹄野鹿处得太久,净习了些没头没脑的,耍起贫嘴来倒见青出于蓝了。”

“我说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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