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眼下不是你在我金卫暗桩借酒浇愁以泪洗面、我殷勤看顾细语温言的时候了,更不是你我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引为莫逆照心照胆时候了?”五鹿老心下不悦,口唇一撅,抬声便驳。

容欢一听,心下实在有些个发虚,再念着那甚的洞房花烛,脚底已然发软,缓将身子自胥留留一侧挪了开去,唇角紧抿,莫敢搭言。

胥留留抬眼再将五鹿浑一通打量,脑内将宋楼前因后果七拼八凑,自知此一回又是五鹿浑一人铺谋定计,这方将自己早早支使出去,便于其同宋楼奶奶作些个不能摆在明处的交易。思及此处,胥留留再不多言,反倒有些个恼恨自己方才多口多舌,不知不觉又想帮衬着五鹿浑寻个台阶下。

“鹿大哥?鹿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嘛。”闻人战睬也不睬容欢,又再轻手轻脚近了五鹿浑的身,脖颈一歪,心下想的竟是在五鹿浑那光秃秃的脑袋上烙上几个香疤瞧瞧。

“兄长,可是有人趁我不在,举一楼之力专为欺负了你?”

“你这是哪里话?”容欢眉头一皱,抬手便指在五鹿老鼻子上。

“这可不是前两日你拖着两筒鼻涕,兜着两潭眼水,说死说活乍悲乍怒时候了?”

“你……”容欢挠挠腮,撇撇嘴,目帘一盖,着实寻不出句恰适的反唇回讥。心下叹个一叹,苦笑暗道:得,得,便当是本公子罗睺星入命早了些,隐忍两日,事过转吉便好。

五鹿浑听着身前这几张嘴七七八八东拉西扯,似被人将一口袋瞎家雀劈头盖面扬了一脸,眼前噼里啪啦,耳内吱喳吱喳,全无止歇。

“莫再多猜了。”五鹿浑纳口长气,摊手往自家头壳上一抚,启唇带笑,面上再显出四个酒靥来。

“蜿虹风俗正厚,宋楼待客尤尊,你且莫多妄言,惹出我等嫌隙。”

五鹿老本非能忍事饶人的主儿,然见自家兄长这般说辞,其也不好多辩,索性自顾自往榻上一躺,赌气扭脸,再不多言。

“只因在下急欲探得宣家弟兄行踪,这方……为宋楼奶奶误会,小惩大诫了一番……”

言及此处,胥留留鼻息不由一缓,目珠转上两转,心下暗道:难怪方才堂上见你不得,亦难得有你五鹿大皇子撞头磕脑的时候。只是这小惩千百种,宋楼奶奶怎就非得择了削发这一种?怕是你鹿大哥莫敢言明,过去这几日,你究竟拔了哪家的树,想要寻摸哪家的根?径自思量着,胥留留眼风倒似钉死在五鹿浑颊上,双眉眨也不眨,就把自己将信将疑的心思直勾勾冷飕飕全往五鹿浑面上招呼。

五鹿浑被胥留留盯瞧得甚不自在,虚虚作个若无其事情态妆在脸上,然则不过盏茶功夫,其已是溃如山崩,急惶惶侧颊逃目,抿唇不发。

一旁容欢同闻人战见状,只做不知,一则闷头不语,一则扬眉缓声。

“我说泥鳅,方才堂上,宋楼奶奶给了你同胥姐姐各一张薄纸,到底那上面,写了甚了不得的东西?”

胥留留闻声阖目,只将自己那信笺掏索出来,不掩不藏放置桌上。

“丁…血…宓…宁?”

闻人战将那纸头正着反着倒着斜着瞧了一通,半晌瞧不出毫厘玄机。然其脑内灵光终是一现,先将那纸笺搁在鼻头,嗅上一嗅,后则巧舌露出个头来,未见耽搁,转眼便要贴在纸上舔个一舔。

“莫动!”

容欢初一见状,立时启唇喝止,猿臂行在唇齿前,一把扯牢闻人战后衣领,眨眉将那信笺夺了过来。

“瞧瞧,你着慌个甚?祖母这谜,我于堂上一早解了。”容欢一面说,一面将自己那四字纸笺摸出,两张一上一下置于一处,唇角微抬,负手巧笑。

“鹿兄,当日你同祖母打商量之时,是直问的宣家二子行藏,还是迂回欲探剑横子前辈下落?”

“询的乃是杜前辈所在。”

“那便是了。你等且看,祖母予我这四字,首字为‘北’,便是说,愈见此人,需得北往。”

“再瞧胥小姐这四字,首字乃‘丁’,便是说,愈见此人,得去丁家。”

“故而,因着‘血’字,当是‘皿’而出头,饮食用器之首也。这处或指的并非是用器本身,而是那器内所承之物……北边真敢以杯盘之物称王的,除了祁门关丁梦璜那三昧酒家,还有何人?”胥留留目珠一转,已然解意。

容欢闻声添喜,心叫一声“伶俐”,濡濡口唇,又再接道:“至于这宓字,乃是一人心上插得一剑,躲于檐下。”

“所以,许是多年前剑横子老前辈比武受创,受了丁梦璜搭救?”闻人战抱臂膺前,樱唇翘得几要比鼻尖还高,咂摸两回,却又自行反驳道:“若是寻常伤处,怎非得用了宓字,教其心上插刀?”

容欢倒也不睬闻人战自言自语,缓给自己斟了杯香茗,就唇一吹,趁热饮下两口,立时汗如水洗。

“至于这最后的宁字,便更好通——杜前辈现应于三昧酒家帮衬丁梦璜,赚个营生。喜的是心已复原淡泊宁静,叹的是血气已散不复汹汹……”

此言未尽,堂内三个男人已是两两相顾,面面相觑,吞唾紧睑,异口同声。

“仲三苦!”

“初见之时,我便感那人不似凡夫。”容欢摇头晃脑,径自言道,“再思当日丁梦璜说辞,加之其姓氏一杜一仲,想是取杜仲为人揭皮入药,自惭无颜之意。名则一苦添作三,却不知因着何事、为着何人?”

余人扫一眼容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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